这个题目有啥好疑惑的呢?难道你不记得“动物世界”的开场曲响起的时候,你年轻的父亲,年幼的你曾经如何的雀跃和亢奋么。我们老妈们的名言犹在耳侧“狗撵兔子有什么好看的?”
如今我是不再激动了,但换成了我的男人和孩子!“动物世界”已经不再播了,但有小视频啊。无数次,他俩悄咪咪地找个角落趴在一起,不一会儿“哈哈哈”声响起,那一定又刷起了动物小视频。当然他们早就不满足于从屏幕上看动物。
孩子的话还说不利索的时候,每个周末只要问她想去哪里玩儿啊,那一定是坚定的“动~园”,不用等我反应过来,男人一跃而起“好啊,闺女,爹给你准备东西。”(准备东西就是跑到社区超市买新鲜的油麦菜)他们背着鼓鼓囊囊的大黑包,一次次兴趣盎然地站在动物园那永远不变样子的羚牛、鹿、斑马、羚羊馆外,一看就是半天,我疑惑那两脸陶醉和满足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而我总远远地掩着鼻子跟在他们身后,每看完一个馆我就冲上去给孩子的手消毒。他们无数次穿过儿童动物园那个重重的铁链门,用手捏着蠕动的面包虫扔给鸟们,看着鸡、孔雀们抢食乐得哈哈大笑;又无数次和那些皮毛脏得打着卷、一身臭味的狗狗们亲密接触;冬天的象馆臭不可耐,他俩仍然能在里面待上半天。
娃稍大点后,他们开始一趟趟地跑八达岭野生动物园。进了园区他俩总是先奔去给老虎投喂牛肉,但我始终也没想明白,用那比我吃的还贵的肉,就换来老虎跃起、张开大嘴、直接吞下的那一瞬间,是怎样做了等价交换的。在黑熊园区,熊指甲塞进开着的车窗缝里,我吓得大叫,两人却探讨了熊掌是否美丽。出园的最后一站是草食动物散养区,一大群的小矮马、鹿,它们曾为了抢食,把脑袋伸进车窗流了我一腿的哈喇子。
外出旅行,所到之处只要能和动物接触的他俩统统不会放过,娃儿念念不忘张家界武陵源的猴子、西双版纳的大象和蟒蛇、长隆的巨嘴鸟和马来貘……娃给自己选的书《逛动物园是件正经事》,并大言不惭“要不是今年有疫情,我还想去新加坡动物园看看呢,书上说那个动物园真不错!”我悄悄白了她一眼,咽下那一句“癞蛤蟆打哈欠口气不小,那不要钱的嘛?”
除了动物园,他俩最爱农家乐,养动物的那种。丰台有一个他俩踩的点,那里养了马、猪、狗、羊、鸽子、鸵鸟。春天,小羊出生了,他们把小羊从老羊的身边骗出来,满院子地撵着跑,追一圈回到羊圈门口,他俩终于得了手,闺女一把把小羊抱进怀里,一屁股就坐在了满是羊粪蛋的地上。为了踏春,我那天给她穿了白色的蕾丝小裙子,结果竟是这样的结局。
光看也就算了,他们总是试图把动物们带回家里。猫、狗、兔,被我的殊死抵抗挡在了门外,但鸟儿这种看上去占地儿小又没啥危害的小东西我可以勉强接受。但我没想到鸟笼越变越大,鸟也越来越大,小雀养成了凤梨,又养成了凤头,别人的生活也许一地鸡毛,但我家总是一地鸟毛,当然还有鸟粪!
鱼这种干净卫生又美观的生物我也没理由拒绝。想象中的养鱼场景是这样的:漂亮的大鱼缸,搭配色彩温暖的灯光,水里面设计了美好的小场景,一群漂亮的热带小鱼儿快乐的在里面游过。但现实是,鱼缸选了又大又难看的深木纹,鱼缸里面集合了凶悍的银龙、好斗的地图、骁勇的财神、爱打群架的红鹦鹉、飞蹿的粗线和鲫鱼。于是俩人闲下来就在鱼缸旁呐喊助威,“看,一群鹦鹉和财神斗呢,财神赢啦!”“鹦鹉自己内斗啦!”“鲫鱼还能去欺负粗线呐。”“财神居然敢去挑衅银龙,差点被吞了吧。”好多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我被鱼们打仗撞击鱼缸板子的咣当声惊醒,久久不能入睡。
零零星星的小虫、小物种我也是不好拒绝的,于是家里就常常有小乌龟、白色的小蛙、小鱼、小蟹出没。夏天,总是那个多彩斑斓的夏天,娃爹弄回来蝴蝶的蛹藏在我的花盆里,客厅里经常彩蝶翩翩;偶尔几只蝉蛹幽灵一样缓缓爬上窗帘,蜕变的它们在我的白纱窗帘上留下黑色的液体;小龙虾在洗手间的小桶里愉悦的打着架;小蝌蚪在洗手间的另一个桶里变态成长;秋天,我们家里多了几只蝈蝈笼,每个夜晚,我都不知道该把它们藏在哪里才能不打扰我的美梦;蚂蚱也在我的阳台乱蹦,无处安放的螳螂螵蛸又安家在了我的窗帘上;海边抓回来小蟹、小海葵臭了一桶又一桶。
许多年前,我收获了一个男人,于是我就收获了一个孩子,于是我还收获了无数的动物!我深吸一口气,用力地抱了抱自己,告诉自己是多么的富足。此刻,正是万物生长的春天,我客厅的茶几上大大小小几个盒子里,占领了我的茶台,一百多条蠕动的蚕,沙沙沙地啃着桑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