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之大
年少时的刘虎虽然长得只能算平凡,心底却是骄傲的。初中没毕业便孤身一人跑到“大城市”打工,当时想的就是:“天下之大总有爷的容身处。”
刘虎从家乡出发,先后去过东莞、六安、九江、日照、周口、大同、重庆打工。最后又在家乡的区级市——宜春稳定了下来。
时光荏苒,岁月不归。刘虎转眼也到了28岁了,刘虎不再是那个年少轻狂的小伙子,周围的小孩也都开始叫他叔叔了。黄色的脸上刻上了岁月的痕迹。
周边同龄人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刘虎却还未结婚,甚至还是个光棍,但他还是比较乐观。用他的话说就是:“怎么说也算闯过南,走过北啊!”
刘虎做过工厂工人、保安、服务员、传菜员、业务员,现在的职业是一名厨师。看到抖音上流浪大师火了,刘虎就自嘲:“我也曾是个小流浪汉。”
刘虎觉得自己上班除了脏点、累点、热点,其余的都还凑合。特别闲的时候还会去跟女服务员搭搭讪。
“”,五万一千七百九十元,这是刘虎现在的全部积蓄。不多不少的一个数字,不大不小的一个年纪,不三不四的一个城市(在刘虎看来,自己待的宜春,既算不上一二线,也不是三四线)。
刘虎本想再攒两年钱,到30岁的时候存个十来万,去付个房子首付。可刚过年,疫情就来了,来势汹涌,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几个月闲在家里,坐吃山空,五万差点变成三万多,刘虎心里焦急得不行。
刘虎左等右等还是没有等到老板叫他开工的电话。后来一打听,原来餐馆在不知不觉中倒闭了。刘虎乍听到这个消息,也是眼前一黑,一屁股坐在床上。后来几天,脑子里一个劲的想:“怎么办,我的房子,我的未来在哪里?”
想了几天后,刘虎毅然决定进城去。刘虎找了不少餐馆,很多都在裁员,更别说招厨师了。无奈之下,只得去工厂转,工厂倒是在复工复产了,刘虎也找到了份工作。由于手脚生疏,一个月才2、3千元工资,这让刘虎有种入不敷出的感觉。刘虎知道:这只是一个跳板,自己终归还是要做回厨师的。
三十而已
复工复产
直到盛夏花开,复工复产基本完成,政府开始筹划复商复市了。刘虎期待这一天很久了,他背着行囊,走出了工厂的大门。来到久违的市区,街道依然冷清,餐饮店招工的也少之又少。
走了好多条街,刘虎都没有找到要招人的餐馆。刘虎来到一家做家乡菜的餐饮店门口,思量许久,最终咬咬牙走了进去。老板刚开始以为他是来消费的,笑脸相迎。不曾想,这小伙子竟然是毛遂自荐来当厨师的,渐渐的脸色沉了下来。刘虎看老板的脸色,声音也渐渐低了下来,没了底气。
刘虎不断介绍自己,说自己炒锅什么什么菜,在哪里哪里工作,炒菜技艺怎样怎样。一边说一边想:“太丢人了,待会要是老板没回应,自己就直接往外走了,也省得被撵。”
等到刘虎说完,老板果然是一声不吭。刘虎也是知趣,抬脚开始走人,却被老板叫住了。老板脸色不好看,心肠却是不坏,还给他介绍了一个去处——宜春一家大型团餐企业。
刘虎本来是不大想去的,因为团餐企业炒的都是大锅菜,对厨艺的要求不高,对提升厨艺缓慢。踌躇了一阵子,刘虎还是去那家团餐企业报名了。
团餐企业中的一个胖胖的领导带着他来到一个大型的中央厨房,看着像一个大工厂。一排排的精属设备闪烁光芒,一台台精密的仪器嗡嗡运转。这让刘虎大开眼界:原来厨房还可以建成这样!
胖胖的领导深深的看了一眼刘虎,说到:“现在客户越来越挑剔,团餐也要很重注口味。我们购买了数一数二的厨房设备——翔鹰品牌厨具。这里有你发挥的空间,你要能带领这些厨师,在大型设备上把我们口味做起来,你就会是他们的头头。”
领导说的话深深的刻在刘虎心头,如果能当个头头,涨工资的话,30岁买房又有希望了。这重燃了刘虎的斗志,刘虎一个心的扑在中央厨房炒菜上。有时候还会去咨询翔鹰厨具的客服,更加透彻了解产品的性能。
可是刘虎炒菜不是最好的,反倒是最差的。“这样下去可不行”,刘虎晚上辗转难眠。这样下去别说做头头了,能不能保住这工作都是个问题。
漆黑的夜,刘虎坐在床头,望着天花板,略显杂乱的宿舍,此刻也是寂静无言。刘虎陷入了回忆中:炒菜口味差,这些天胖胖的领导看他的眼色都有些不自然,口头还冒出一些似有似无的奚落之语,使得自己有些无地自容了。
不过,刘虎终究没有放弃,没有放弃这份工作,也没有放弃自己的愿望。
什么是现实
第二天去上班,一大早就看到胖胖的领导在他的工作区域站着,察看着那些炒菜设备。刘虎心头一惊,莫不是又犯什么错了?他拍了拍胸口,舒了舒气,走了过去。
胖胖的领导看到刘虎过来,啧了一声,开口道:“小刘啊,今天我们要接待重要客户,市内一个大工程的剪裁仪式,有政府人员、大企业家和明星网红都会来。都是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物,这次你就不要炒土豆牛腩了,给小王炒吧。”
“哦,那我炒什么?”刘虎的情绪慢慢低落。
“你就炒个简单的大家都不怎么吃的油麦菜吧。”胖胖的领导也不管刘虎的情绪,随意的吩咐。领导还提醒他:“这次还是炒得糟糕的话,上面会让你卷铺盖走人。”
刘虎的心情跌落到谷底,自己已经被公司放弃啦?已经要到卷铺盖走人的地步?自己好歹也是真正的厨师呀。厨师的尊严和面子仿佛被践踏在脚下。
刘虎想着自己实在太悲哀,就像动漫《火影忍者》里的漩涡鸣人,总是喊着自己要当火影,但天资愚钝,总被人嘲笑、奚落,被宇智波佐助称为万年吊车尾。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小秋千板上。
刘虎摇了摇头,知道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可脑袋就是控制不住的想。噼里啪啦的声音传来,刘虎看了看四周,同事们都已经开始炒菜了,忙得热火朝天。
刘虎这才回过神来,脑海中猛然划过一句话:“人们都会依赖自己的知识和认知,并被这些东西所束缚,还把这些称之为现实。”
刘虎也不知道动漫中宇智波鼬说的话为什么会一下子占据了自己整个脑海,偏偏又觉得深有道理。刘虎反复咀嚼和琢磨,发现自己还是用了以前的方式炒菜。以前用的是小生铁锅,火是大火,大火爆炒,这样炒菜,味道才好。
现在用的是大型不锈钢炒锅,不能大火爆炒,应该按程序来或者想点其他办法才行。如果按程序走,自己炒的也只是一般水平。这次接待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是努力保住饭碗还是放手一搏?
周围吆喝声、炒菜声、机器声混成一片,刘虎却静静的矗立在那里。脑子里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过了许久,刘虎才开始动了。
他将炒菜锅开关打开加热,看到小水珠立在锅中而不被锅吸收,然后再倒入油,等到油加热到度左右,先放切好的大蒜,热锅凉油,香气扑鼻。等到大蒜微微变黄,再倒入切好的油麦菜。先不着急翻炒,等油浸入油麦菜,再将油麦菜杆儿炒软。加入蚝油和生抽,均匀翻炒......
油麦菜即将出锅,看起来绿油油的,刘虎正打算尝尝。胖胖的领导不断催促:“刘虎,你怎么还没炒好?那边都开始用餐了,还不快点出锅?”
刘虎只得快点出锅,至于油麦菜味道怎样?他真的不知道,一颗心忐忑不安的。
就这样绿油油的油麦菜被分成一份份送入了大厅餐桌上。一个网红小姐姐正在直播吃饭,看到这油麦菜卖相异常,不由得尝了一口。发现这油麦菜不仅不涩,还香脆爽口,樱桃小嘴上洋溢着幸福,不由得将这油麦菜狠狠地夸赞了一番。引得不少粉丝沸腾,纷纷起哄,称要将这厨师扒拉出来。这件事慢慢的火起来了。
炒完菜的刘虎累了,坐在凳子上歇息和同事聊了聊天,心却一直是悬着。胖胖的领导走了过来,看样子又是来找刘虎的,同事们都知趣的准备走开。看到领导走来,刘虎心里也是突突的。
“都走干嘛?好好坐着,我有事宣布”,胖胖的领导阻止了众人的离开,胖胖的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今天我宣布:刘虎晋升为我们厨房的大厨,专管炒菜这块。”
同事们一个个眼神错愕的看着刘虎,刘虎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就当上大厨了?
胖胖的领导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番,还询问刘虎炒菜的技巧,号召大家向刘虎学习。
这就是奔三厨师刘虎的现实故事。
人生的道路上,总有意外或惊喜等着你。你是大声说自己:三十而已,要乘风破浪?还是感叹自己终将逝去的青春?